虎子產生短暫的迷惑。

“你不是普通人？”他重覆了一遍這句話, 還是無法理解金景瀾什麽意思。

金景瀾露出神秘的笑容：“沒錯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，”虎子打量著他，“你不是富二代麽？”

金景瀾一噎：“誰跟你說這個了, 我是說……我是天賦者。”

虎子瞇起眼睛：“沒看出來。”

金景瀾深吸一口氣，心中暗道, 不要和鄉巴佬一般見識，他的目標是徐沖：“我發誓不用天賦對付普通人，所以，你當然看不出來。總之你只要幫我帶句話, 明天晚上……不, 明天白天, 選個合適的時間, 我要和徐沖切磋，地點就在學校操場上吧。”

虎子沈默片刻，道：“我幫你帶話, 不過，師父答不答應，我可沒法保證。”

金景瀾嘻嘻一笑：“你就說, 如果答應我切磋一次, 不管勝負如何, 我都會額外追加30萬捐款給學校。”

30萬，那可是一筆巨款！虎子想道。

師父會接受麽？如果他是師父，他肯定就接受了, 不管怎麽說, 又可以把眼前狂妄的富二代臭揍一頓, 又能拿到錢, 可以說全是好處, 沒有壞處。

不，也不是完全沒有壞處，以師父在學校中的威望，要在公開場合和一個看起來很弱的富二代切磋，從他答應的那一刻起，他的威望就會有所折損。

再加上30萬巨款的利誘，有種為錢低頭的感覺……讓人有些不爽。

虎子沈沈望著金景瀾：“我不能答應你。”

金景瀾一楞。

剛才不是還答應的好好的，要幫他問一問，現在加上了30萬的好處，怎麽虎子反而一口回絕了？！

“你這就是我把師父架在火上烤，”虎子突然精明起來，面色不快地對金景瀾說，“除非你用你的天賦打敗我，否則，我不會幫你約師父。”

金景瀾從短暫的怔楞中回過神來：“餵，同學，你不會以為，我是在用錢羞|辱你師父吧。”

金景瀾一副很無奈的樣子，聳肩攤手：“和你們這些普通人打交道真是難，錢只是我表達誠意的方式，只有一般等價物才能最好地傳遞關懷，對方想買什麽就買什麽，這是切實的關心，真摯的誠意……誰會用錢來羞|辱人呢？”

虎子不為所動。

金景瀾見虎子油鹽不進，只好活動了一下手腕：“既然你非要見識一下我的天賦，那我只好破例展示……”

兩人之間有兩米距離，金景瀾話音未落，虎子就感到臉上挨了重重一拳。

虎子毫無防備，被打了個趔趄，後背撞在架子床上，發出“哐”的一聲巨響。

鼻子和嘴巴火辣辣的疼，金景瀾這一拳出的又重又快，更可怕的是，中間怎麽越過兩米的距離，直直打在虎子臉上，虎子根本沒看見！

一溜鼻血流下來，虎子用手背抹掉，眸光驚疑不定。

金景瀾舉著拳頭，在空中活動了一下手腕，十分嘚瑟地說道：“怎麽樣，沒打壞鼻子吧？”

空氣中，一陣肉眼難見的漣漪泛開，有什麽無形之物向上沖去，穿過樓板，徑直來到三層，教師宿舍。

“啪！”

一塊東西掉在徐沖枕邊。

徐沖躺在床上，仰面朝上，一只手搭在被子邊上，閉著眼睛，像是睡著了。

閃爍著銀質光輝的maxpro掉在他枕邊時，他睜開了眼睛。

“嘿嘿，我就知道你在裝睡。”人工智能少女音從maxpro裏傳來，“怎麽樣，等結果等的失眠了嗎？”

“結果是什麽？”徐沖註視著天花板，問道。

“結果和你想的不一樣。”土土笑嘻嘻地說道。

“……虎子輸了？”徐沖眼中閃過異色。

“嗯，某種程度上來說，算是輸了一半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徐沖從床上坐了起來，看向maxpro。

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土土直接打開一段視頻，將剛才發生在地下一層的畫面播放給徐沖看。

徐沖看完之後，面色稍稍緩和：“這不是贏了？”

地下一層的切磋，以虎子一個直拳打懵金景瀾為結束。

“還有第二集 呢。”maxpro切進一下個視頻，“你可要看好了。”

徐沖拿起maxpro，下了床，來到窗邊。

第二個視頻是剛才發生在虎子和金景瀾的宿舍裏的事情，徐沖看完一遍，又拉回到金景瀾“展示天賦”的時刻看了幾遍。

“奇怪吧。”土土說道，“明明隔著兩米，怎麽打到的呢？”

“是挺奇怪。”徐沖盯著屏幕，目光中透出些許興味。

土土就知道，這個視頻會引起徐沖的興趣。

“怎麽樣，要不要答應金景瀾的挑戰？”土土問道。

“可以。”徐沖沒有遲疑，他又放了一遍金景瀾透露自己不是普通人的那段畫面。

虎子不明白什麽叫“不是普通人”，徐沖卻很清楚這裏面的含義。

因為他正在教的酸棗就“不是普通人”。

金景瀾口中的“天賦者”，是“異能力者”的另一種表達方式，看過視頻之後，徐沖和土土都確信無疑，金景瀾也擁有“異能力”。

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巧合，砸錢進校的富二代，竟然還是個學校稀缺生源。

而且還是徐沖的對口專業研究對象……

“好。”土土摩拳擦掌，“馬上我們就拿下這個送上門的肥羊。”

徐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，似乎在思考什麽。

“土土，明天的切磋，你不要插手。”徐沖說道。

“誒？”

土土已經謀劃好幾種方案，保證不需要徐沖動一根手指，都能十分自然地把金景瀾揍趴下。

意識到徐沖在說什麽之後，土土驚疑：“可是他是異能力者，你是普通人啊！”

“我答應要跟他切磋，那就是我一個人下場，”徐沖道，“如果你來幫手，就打破了約定。”

土土反應過來，這件事確實是她想當然了，以徐沖的脾氣，當然不會在一對一的切磋中容許第三個人幫手。

好麻煩，這就是傳統武術人的驕傲麽！

明知對方是異能力者，占著絕對優勢地位，徐沖卻還要赤手空拳跟他切磋。

而且，從金景瀾出招的方式來看，他的異能力還是經過訓練的，不知道已經開發到什麽程度。

“你想到什麽方法對付他了嗎？”土土問道。

“還沒有。”徐沖道。

“那你知道他是怎麽出拳，打到兩米外的虎子的嗎？”土土又問道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是不是要氣死我。”土土忍不住操縱maxpro“啪嘰”拍在徐沖手背上。

徐沖把maxpro拿起來，放在安全的位置，解釋道：“正因為不知道，我才要親身測試，他的異能訓練到什麽程度，能打出什麽招式。”

土土一怔，擡眼看向月光中的男人，徐沖的嘴角微微揚起，臉上竟帶著笑意。

是了，他畢竟一門心思追逐著異能力的“真相”，能花費五年時間追一個毫無線索的人，證明一種不合常理的推斷，這樣執著的人，又怎麽會放過和訓練有素的異能力者正面交手的機會。

“而且，我也不一定會敗。”徐沖道。

土土嘆了口氣。

“好吧，”她說，“不過我事先說明，為了保全學校的最高尊嚴，保住校長的絕對威信，如果你快要落敗，我就會出手，這是為了學校的利益考慮，你不能拒絕。”

“好。”

翌日，徐沖應下金景瀾的邀約，兩人約在中午休息時間，在學校後院進行切磋。

自從金景瀾到學校，已經住校五天了，這還是頭一次，他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色功夫服來到戶外。

徐沖已經站在梅花樁下，等待金景瀾。

學堂後墻下，學生們端著中午飯，一邊吃一邊聚攏過來，興奮地議論著，向後院小操場中看去。

只見仲春明媚的陽光中，金景瀾一掃之前懶散的氣質，身形挺拔，步履矯健，快步走到徐沖對面。

這位貌不驚人的富二代，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——

消息已經在二樓宿舍間傳開，虎子在借用狗娃他們屋廁所的時候，為了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流鼻血，講述了他和金景瀾切磋的過程。

因此，在金景瀾踏上後院小操場、準備和徐沖對陣之前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會瞬間出拳，打到幾米外的東西。

“可能是氣功，有一種硬派氣功，打出去之後，雖然沒有接觸到身體，卻能造成實質傷害。”劉剛積極地猜測道。

“也有可能他移動速度特別快，所以虎子沒看清楚。”張鐵蛋也興致勃勃地參與到觀戰評論中。

“不可能。”虎子不悅，“他的截拳確實很快，但沒有快到那種程度。”

“嘿，不管怎麽樣，看一看就知道了。”戚老頭跳上臺基，擠到三人背後，在他們頭頂上呼嚕呼嚕吸溜面條。

“戚師傅，您也來了？”張鐵蛋回頭往上看，正看到一個碗底。

“這樣的熱鬧，老頭子怎能不湊？”戚老頭笑嘻嘻地說著，吸溜掉最後一根面條，把碗往旁邊一擺，“來來來，他們打他們的，咱們來玩個小游戲，開盤賭輸贏。”

戚老頭拿起一塊石子，在臺基邊緣畫了兩個方塊，一塊中間寫“徐”，一塊中間寫“金”，吆喝著學生們過來下註。

“快快下註，多少不限，有錢的捧個錢場，沒錢的捧個人場！”戚老頭上躥下跳，“你們對徐校長的感情有多深，就看這一盤了啊，沒錢也可以賒賬！”

“戚師傅，賭博是犯法的，村裏墻上寫著呢，打擊黃賭毒，是每個靈犀村人的責任。”張鐵蛋耿直地指出。

戚老頭一噎：“嗨，小賭怡情，小賭怡情嘛，大家給個一塊兩塊的，不至於，不至於。”

張鐵蛋將信將疑地看著戚老頭。

戚老頭率先掏出一張破破爛爛的十元紙幣，放在“徐”字框中間：“來來來，我先下註，玩個樂呵，大家都不許超過我的面額啊。”

張鐵蛋見狀，這才放心，掏遍身上口袋，找到八個一塊的鋼镚，全都放在“徐”字框裏：“我押師父，師父天下第一，師父永遠不敗！”

“我也押師父。”劉剛掏出一張十塊，放在張鐵蛋的鋼镚旁邊。

戚老頭搓了搓手：“快來快來，下定離手。”

學生們紛紛圍過來，每個人摸一遍口袋，把身上僅有的零錢押在徐沖那邊。

很快，“徐”字框裏就堆起一小堆破破爛爛的零錢。

“金”字框裏卻一毛都沒有。

“誒呀，沒有人壓金二少呀。”戚老頭誇張地說道，“這可怎麽開盤呀，要不然，我來押金二少吧。”

說著，在眾目睽睽之下，戚老頭把自己那張十塊刨出來，放在“金”字框正中間。

學生們詫異地看向戚老頭，戚老頭竟然押徐沖輸！

他真的是為了能開盤才這麽幹的嗎？

“嘿嘿。”戚老頭搓了搓手，蹲在臺基上，目光銳利地射向小操場中的兩人，他當然不是為了配平，就是單純地想要看到那個牛皮哄哄的徐校長落敗而已。

這時，一個輕捷的腳步從臺基上走來，瘦小的身影彎下腰，掏出一塊白色鵝卵石，放在戚老頭的十塊錢旁邊。

這回戚老頭也感到意外，他擡頭看去，發現是一張有點陌生的面孔，這學校裏竟然還有人他不認識？

戚老頭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老年癡呆了，就聽見旁邊張鐵蛋驚訝地叫：“酸棗？”

酸棗瑟縮了一下，垂下頭，似乎不敢面對張鐵蛋的目光。

“我沒錢……我只有這個。”酸棗小聲解釋。

“不是，你放錯地方了，那邊是押姓金的贏，你要放到這邊。”張鐵蛋拿起酸棗的鵝卵石移向“徐”字框。

“等等，買定離手，鵝卵石也一樣，嘿嘿。”戚老頭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按住張鐵蛋的手，強迫他把鵝卵石放回原位，“這鵝卵石就算十塊錢吧，我替你出了，誰讓你這麽有眼光，深得我心啊！”

“不行，酸棗明明押的是師父贏！酸棗，你是不是看錯了，你說句話呀！”張鐵蛋掙紮著想把鵝卵石搶回來。

奈何戚老頭力氣太大，張鐵蛋根本無法撼動他的鐵掌，掙紮半天，也沒成功。

劉剛擡頭看了一眼酸棗，拉住張鐵蛋：“蛋，算了算了，剛才戚師傅不是都說了嗎，小玩一把，你怎麽還要死要活的？”

“快看，他們開始了！”狗娃叫道。

張鐵蛋收回手，註意力被小操場中的人影吸引去，轉瞬間將鵝卵石忘到腦後。

劉剛心裏的異樣感卻沒有消失，如果他沒猜錯的話，酸棗就是想押徐沖輸——這是為什麽？徐沖不是一直在單獨教她嗎？

土土跳上臺基，蹲在押註盤上面，盯著那塊鵝卵石看。

她摸了摸並不存在的下巴，用沒人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：“問題還沒解決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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